当自我进行性行为:关于跨性/别性意识(Trans Sexuality)的现象学能交给我们什么关于性取向的启示

Bettcher, T.M. (2014). When Selves Have Sex: What the Phenomenology of Trans Sexuality Can Teach About Sexual Orientation. Journal of Homosexuality, 61(5), pp.605–620. doi.org/10.1080/00918369.2014.865472.


作者:塔里亚·梅·贝彻尔(Talia Mae Bettcher)
译者:許顓頊(they/she)
编辑:amber


翻译说明

erotic 翻译为「情欲」,eroticism 有时翻译为「情欲关系」,有时是「情欲主义」;arousal/arouse 翻译为「唤起」「兴奋唤起」等,括号内引用出现的作者名不翻译;某些情况下,about, for, to, in, by 的翻译不做具体区别,但读者要知道这些介词是有不同含义的,尤其是在现象学的背景下。distinction 翻译为「区分」「区别」等等;experience 翻译成「经验」「体验」等等。


摘要

在这篇文章中,贝彻尔认为,性吸引(sexual attraction)必须根据跨性别经验(transgender experience)来重新概念化。特别地,贝彻尔为“情欲结构主义”理论(erotic structuralism)辩护,该理论用一个包含了「将对自我的性别化的情欲化作为一个必需组成部分」的论述阐释(a gendered eroticization of self as an essential component),取代了,对性别化之吸引的一种完全以它人为导向的论述阐释(an exclusively other-directed account of gendered attraction)。这种对自我的情欲经验,对于导向它人的性别化欲望来说是必要的,在这里,两者是联系紧密且相互了解影响的。该理论所带来的结果是,拒绝了富有争议的“自我女性恋想(autogynephilia)”这一概念是被拒绝的。另一个结果是,性别身份和性取向之间的区别被软化了。

关键词

自我女性恋想(autogynephilia),布兰卡德(Blanchard),性别身份(gender identity),亲密关系(intimacy),自我身份(selfhood),性意识(sexuality),性取向(sexual orientation),跨性别(transgender),跨性(transsexual)


理解性吸引的标准方式已经不足以捕捉跨性/别者的经验。为此,我建议我们根据那些经验来重新思考性吸引。这结果便是“情欲结构主义(erotic structuralism)”——一种涉及到一般的性吸引(而不只是特定为跨儿的吸引)的理论。我的目标,是做一些必要的理清基础的工作,以勾勒和暂时捍卫它。我的方法论主要是哲学家式的;我使用分析和论证。然而,我自己作为跨性女人(a transsexual woman)的经验与我的理论化有关,正如我的经验是由我所居住的亚文化(以及我的朋友、过去的情人、选择的家庭 chosen family、生活伴侣)所形塑的。

情欲结构主义主张,兴奋的内容往往是复杂和结构化的。它赞同两个一般的想法。第一个想法是说,**对一个人的性吸引拥有着一个内部的、构成性的结构(an internal, constitutive structure),其中囊括着作为一个元素的情欲化的自我(eroticized self)。**2 第二个密切相关的想法(兴趣/吸引的区别 the interest/attraction distinction)是说,情欲内容(erotic content)并没有被“吸引的来源(source of attraction)”(一个人所感到有兴趣的那个人)所穷尽。对某个东西在情欲上感兴趣(被它唤起欲望)并不一定就是被它吸引。

该理论包括一个具体的“互动论述(interactional account)”,根据该论述,性吸引拥有一个结构,包括着情欲化的它者(“吸引的来源”) (“the source of attraction”)),情欲化的自我(“吸引的位点”)(the eroticized self (“the locus of attraction”)),以及两者之间的情欲互动关系。自我和它者的情欲经验是同样必要的,动态相关的,并且相互影响的,在那里它们通过中介性互动“镜像化”彼此。虽然可以有不同类型的情欲化互动,但亲密关系的纯粹增加是定义这种动态关系的构成性的互动模式。而就亲密关系从根本上说是性别化的(intimacy is fundamentally gendered)而言,自我和它者的情欲经验,也同样是性别化的。

情欲结构主义有两个重要的结果。首先,它拒绝有争议的“自我女性恋想”概念(“autogynephilia”)。简短地总结就是,“自我女性恋想(autogynephilia)”是一种特殊现象的命名,即对自己“作为一个女人”(或对自己做一个女人的想法或形象)的一种情欲兴趣(an erotic interest)(Serano, 2010)。我们可以称其为“女性具身情欲主义(female embodiment eroticism)”。术语“自我女性恋想”的字面意思是“把自己作为一个女人来爱”,这个词认为性吸引的目标错误地绕回到了自己(“作为一个女人”)。自我女性恋想的概念在布兰卡德 (Blanchard 1985)对他的,排它独一的、详尽彻底的两种男变女(MtF)跨性(two exclusive and exhaustive types of male-to-female (MtF) transsexuality)——喜好男性的和自我女性恋想的(androphilic and autogynephilic)——的因果区分中起着关键作用。在布兰卡德的理论中(1992年),它用来命名一种错误导向的异性恋取向,其中“正常”的异性恋取向和自我女性恋想之间彼此相互竞争。

根据情欲结构主义,自我女性恋想之概念的捍卫者错误地假设性吸引是简单的,并将情欲兴趣(erotic interest)与性吸引(sexual attraction)混为一谈。这导致TA们将情欲化的自我与吸引的来源(以及一些想象出来的“目标错误” 的影响)联系起来。与此相反,在对于性吸引的互动性论述(the interactive account of sexual attraction)中,一个情欲化的自我是感到它人有吸引/对它人吸引的必要组成部分。 因此,“对自己吸引”在字面上是不可能的,因此,自我女性恋想也是不可能的。虽然确实有着这样的情况,即情欲化的性别化自我(the eroticized gendered self)可以脱离出吸引所需要的其它情欲内容而出现,但这种现象最好被视为是一种非病理的“色情欲片段”(a non-pathological “erotic fragment”)。3

第二个结果是,性取向被重新理解以包括一个核心的情欲性的性别化自我(a core erotic gendered self),因此,性别身份和性取向之间的传统区分是模糊的。由于对一个性别化它者的性吸引必须要有一个有性别化的自我(a gendered self),喜好女性和喜好男性的吸引每种都有两个种类——男性反射型和女性反射型。换句话说,性取向不仅仅是由稳定的性别化的“对象偏好”所决定的,也是由稳定的“对性别化自我的偏好”所决定的。因此,性取向和性别身份彼此是更为联系紧密的,这与取向/性别身份的区分所主张的不同。

在本文的第一部分,我提供了一个支持兴趣/吸引之区分的论点。该论点还表明,至少在某些情况下,性吸引拥有一个复杂的结构。在文章的第二部分,我为关于吸引的互动性论述(the interactional account of attraction)进行了辩护。这个假设认为,在所有情况下,吸引都拥有一个复杂的结构。最后,我细思了上述所提及的两个主要理论之结果来进行总结。

兴趣/吸引之区分和吸引的复杂性 #

初步准备 #

思考一下有一个人大卫,他有不多的喜好女性的吸引(little gynephilic attraction)。他仍然可以通过使用,关于与某个男人(比如,杰里米 Jeremy)的性互动的广泛的内部幻想(extensive internal fantasies),来与一个女人,温迪,发生性行为。通过“在他的心中/头脑里(mind)运行一部电影”,他可能能够“参与”性邂逅。在这种情况下,大卫是在对于杰里米进行幻想(fantasizing about)。尽管如此,与温迪的性运动的实际行为可能在生理上对他产生性刺激。虽然情欲幻想(erotic fantasy)和身体刺激之体验(experience of physical stimulation),都有一个现象学(我的意思是两者都有“感到好似什么特定东西” both “feel like something” specific),但后者不包括在情欲内容(the erotic content)中。他并不是对于自己与温迪的生殖器活动感到兴奋,也不是对于她感到兴奋。以一种方式来说就是,他对温迪(in Wendy)没有一种情欲兴趣,而他对杰里米有一种情欲兴趣。杰里米,而不是温迪,是情欲内容的一部分(即,唤起兴奋的内容)。

虽然大卫对温迪没有感到性吸引,但他可能对他的前爱人杰里米有吸引力。人们说大卫杰里米有性欲望,或者说就是他感到性吸引。我将交替使用这两种表达方式。严格地说,“欲望”一词比“吸引”更广泛。而且它也是不明确的(ambiguous)。一个人是渴望性快感(以及最终达到高潮)、性活动,还是渴望与其在一起的那个人?我通过只关注吸引(attraction)来绕过这些类型的问题。明确地说,我对”一个人是否是吸引人的“这一纯粹的认知性评估(the mere cognitive assessment)并不感兴趣,而是感兴趣于 一个人的性吸引的实际经验(the actual experience of sexual attraction to a person)。某人感到性吸引就感觉好似什么东西(Being sexually attracted to somebody feels like something)。并且我假设,当某人说她对某人有性欲望的体验时,她指的是TA的性吸引的体验。

一个自然般的假设是,一个人的性吸引(sexual attraction to a person)不过是TA的一种情欲兴趣(an erotic interest in them)。这种假设致力于“吸引的简单性”,即吸引的情欲内容被认为只包括着吸引的来源。也就是说,情欲内容不受制于元素的一种复杂结构。例如,假设大卫看到杰里米没有穿衬衫而感到兴奋。在这种情况下,似乎只有杰里米属于情欲内容。在这种观点中,大卫他感到吸引(is attracted to him),只是因为他他所唤起兴奋(aroused by him)。布兰卡德 (Blanchard 1985年)似乎接受这种观点;他谈及“男性的体格”是在“正常的同性吸引”中的“有效的情欲刺激”(249页)。在这种观点中,某人感到吸引包括着在情欲内容中的它人的体格(而不是其它东西)。这个假设也隐含在这样的观点中,即同性恋/异性恋吸引,可以被“喜好女性吸引”和“喜好男性吸引”这些替换概念,所完全充分捕捉体现(例如,Serano 2010年)。这潜在观点是,同性/异性吸引(homo/hetero attractions)能依照“性别化的对象偏好”被详尽地描述(exhaustively characterized)。

对吸引之简单性的看法产生了相关的观点,即情欲兴趣和性吸引之间没有区分。如果对一个人吸引无非是这个人是情欲内容的(唯一或主要)部分,那么似乎任何是这内容的重要部分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吸引的来源(因为没有区分的基础)。因此,第一种假设的效果是,情欲内容和吸引之来源的一种塌陷收缩)。我的意思是指,在这种观点中,某物唤起兴奋必然是它吸引);在所有情况下,某物唤起的经验与其吸引的经验是一样的。这就意味着,如果吸引之来源以外的任何东西在情欲内容中出现得很突出,那么它就会显得是非规范的。这看起来就会是,一个人对“错误的”东西吸引。这是布兰卡德(Blanchard 1992年)的观点;他认为女性具身情欲主义(female embodiment eroticism)是一种错误导向的吸引。而一旦在情欲内容中出现的任何东西都被看作是一种吸引,就很容易看到为什么人们会把不同的吸引看作是相互竞争的,就像布兰卡德(Blanchard 1992年)那样。

相比之下,情欲结构主义认为,情欲兴趣的多个对象,是在一个更大的整体中结构化的。这点在复杂的、叙述性的性幻想中是很明显的。如果把幻想的每一部分,都看作是它自己独立的兴趣对象,那就太愚蠢了。但这点在性吸引这个情况方面,也是相当明显的。因为,虽然一个人可以体验到某人的性吸引(sexual attraction to somebody),而没有一个明确的TA做一些性的事情(doing something sexual with them)的目标,但同样的情况是,一个人经常体验到,与吸引之来源本身做一些事情,是令人兴奋的。例如,一个人可能会觉得,被一个有吸引力的男人吮吸阴茎的潜在预期,是在性方面令人兴奋的。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不仅仅是被「想到关于这个男人想法」而在性方面唤起兴奋,TA还因「他一起做什么事」的想法感到兴奋。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从他那里接受吮吸阴茎的想法是在性方面令人兴奋的,似就乎可以说,这一行为(吮吸阴茎)是情欲内容的一部分。一个人有对被吮吸阴茎的情欲兴趣(an erotic interest in being fellated),一个人对这个男人有兴趣(an interest in the man),并且这两种兴趣在结构上是相连接的。

虽然前面的内容在很大程度上并不令人惊讶,但请注意,这些活动中有许多涉及到各身体之间各种形式的性互动。因此,似乎可以这样说,即一个人自己的身体必然包括在情欲内容中。一个人不仅仅是他吸引(not merely attracted to him)。一个人他感到兴奋,因为他是在此人自己的阴茎上吮吸(One is excited by him as performing fellatio on one’s own penis)。一个人如何将自己的阴茎从吮吸阴茎中移除?以及一个人如何否认自己的阴茎在情欲内容中起着重要作用?4有一种自然反应,使人觉得自己的阴茎不应该被包括在内。一个人不是被自己的阴茎吸引,而是被给它口交的男人吸引。如果这是正确的,人们可能会得出结论,一个人自己的阴茎不能成为情欲内容的一部分。当然,背景假设是,某物在情欲上有兴趣就是它吸引。然而,下文的论点表明,这个假设必须被拒绝。

论点 #

想象一下,一个跨性/别男人,萨姆(Sam),他是以喜好女性为导向/取向的(有不多的喜好男性的吸引)。假设他正在与一个女人,金,进行性行为。他没有阴茎,但他确实有一个穿戴式假阴茎(dildo)。假设金正在吮吸假阴茎,假阴茎被两个参与者作为有血有肉的阴茎(a flesh-and-blood penis)来情欲化。萨姆幻想他的阴茎正在被(金)吮吸,而金自己也幻想着自己在吮吸。现在考虑以下一个论点:

  1. 幻想的阴茎(the fantasized penis)是萨姆的情欲内容(erotic content)的一个重要部分。
  2. 萨姆没有被他幻想的阴茎所吸引。
  3. 因此,一些重要的情欲内容是不能还原为“吸引的来源(the source of attraction)”的。

这个论点是有效(valid)的。如果这些前提是真的,那么这就说明,存在着一种兴趣/吸引的区别。它们是真的吗?

赞成前提(1)的次论点(sub-argument)是基于对等问题(parity concerns)的。重新细想一下大卫,他对女人没有感到吸引,幻想他和杰里米在一起,而实际上他是和温迪在一起。在这种情况下,虽然他从事异性插入式行为有刺激感,但这种活动本身并不是情欲化的。相反,与杰里米发生性行为是他兴奋的内容。如果他和杰里米在一起,他就不会进行这种幻想;他只是被杰里米(在肉体上)感到兴奋。但这种情况与萨姆的情况是类同的。萨姆幻想他有一个正在被金吮吸的阴茎。虽然他有来自假阴茎底部压着他所产生的性刺激感,但刺激的原因不是幻想的一部分。相反,被吮吸的阴茎是幻想的一部分,而且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如果他有一个有血有肉的阴茎,他就根本不会参与这种幻想。也就是说,性幻想的工作(the work of the sexual fantasy)主要涉及被吮吸的阴茎。被吮吸的阴茎主要是幻想之内容what the fantasy is about)。因此,它是情欲内容的一个重要部分。但是,一旦消除了幻想之需要,为什么有血有肉的阴茎在情欲内容中的作用,就应当不那么重要了呢?人们并不认为在第一种情况下,性伴侣的性别对情欲内容的重要性会降低。为什么在第二种情况下,被吮吸的阴茎,就应当变得不那么重要?

考虑一下第二个前提。幻想的阴茎虽然是情欲内容的主要部分,但不是性吸引的来源。另一种可能性是,萨姆确确实实对拥有一个阴茎的自己感到吸引。人们可以说他的吸引是“自我阳具恋想的(autophallophilic)”(Serano,2007年)。他不是对另一个人感到吸引,而是对他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感到吸引。然而,这个提议的问题是明显的。萨姆is)对另一个人感到吸引的,即金,其正在吮吸着假阴茎,他幻想金正在吮吸他的阴茎(fellating his penis)。说他对两个人(金以及有着阴茎的他自己)感到吸引是不合理的。首先,这让人觉得他同时拥有喜好女性吸引和喜好男性吸引。这歪曲了他直接的女性偏好吸引(a straightforward gynephilic attraction)。第二,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他的阴茎是情欲内容的一部分,这是与,他对他伴侣的吸引,有显然连接的。在这种特定的情况下,他她的性吸引(his sexual attraction for her),作为它情欲化了的目的,让她吮吸他的阴茎。这正正是在情欲内容中牵涉表明着他的(幻想的)身体的东西。认为,他只是对两个人——女人和他自己(作为一个有阴茎的男人)——感到吸引,的这一观点,扭曲了这种明显的结构性联系,这种联系将他幻想的阴茎,建为他对他伴侣由目标所驱动的吸引的复杂综合体的一部分。

所以两个前提都是真的。并且根据这个论点,可以看出,有一些重要的情欲内容与吸引之来源不相同。兴趣和吸引是有区别的。此外,我们有理由接受,在某些情况下,吸引(attraction)容许有一个复杂的结构。在这种情况下,金对萨姆的吸引性(attractiveness)是通过吮吸阴茎行为来暂时介导的(temporarily mediated)。他体验到她是有吸引力的(experiences her as attractive),有部分是她作为一个正在给他吮吸阴茎的人。最重要的是,他同样把他自己作为正接受着吮吸阴茎的人而进行情欲体验。他对她的情欲体验反映在他对自我的情欲体验中,因为他对自我的情欲体验镜像映射在他对她的情欲体验中。

这个论点可以通过下面这点来概况:这个例子仅仅是各种复杂的活动和幻想中的一个,在这些活动和幻想中,一些跨性/别者为了重新编码认识(recode)TA们的身体以减轻身体不安(lessen body dysphoria),同时允许某些身体部位成为性接触的一部分(Bettcher,2013年;Hale,1997年;Serano,2010年)。例如,如果一个跨性/别女人(带有一个“阴茎”)正在接受口交,她和她的伴侣有可能在情欲上,将这种活动重新理解为一种舔阴的形式(cunnilingus)而不是吮吸阴茎的形式(fellatio),也许是通过将她生殖器的一个组成部分情欲化为“阴蒂”。这种类型的实践包括两个特点。首先,“重新编码”可能涉及重新想象的身体部分被纳入情欲内容中。第二,有这种情欲性吸收领会(this erotic uptake),并不破坏跨性/别者伴侣感到性吸引的能力。事实上,对身体部分的情欲性吸收领会,是TA对伴侣的性欲在结构上的一部分,而这其中有一个特定的情欲活动。因此,如果人们认真对待这种常见的跨儿实践,就必须承认,情欲内容并没有被吸引来源所穷尽。此外,人们必须认识到,至少在某些情况下,性吸引容许有一种互动性结构,其中,自我和它者情欲化的经验,是通过情欲化的互动来镜像映射出的。

现在紧迫的问题是,如何描述「作为吸引来源的情欲内容」和「不是吸引来源的情欲内容」之间的区别。既然作为一种情欲兴趣不足以算作一种“吸引之来源”,那么是什么让一种情欲兴趣成为一种吸引之来源呢?根据情欲结构主义,当一个情欲兴趣在“吸引的复杂综合体”中发挥某种结构性作用时,它就是“吸引之来源”。在下一节中,我将具体说明这种结构的确切性质。(诸如吮吸阴茎之类的个人活动不能提供这种结构,因为它们是可变的,甚至是可从吸引中完全消除的)。

我还讨论了以下挑战:在没有任何明确的情欲化目的(any explicit eroticized aim)的性吸引的情况下,性吸引似乎简单的(is simple)。考虑一下一个男人看着一个裸体女人的情况。假设他体验到了她的性吸引。在这样的情况下,自我似乎并不牵涉表明在性吸引中。情欲内容似乎被吸引之来源(在这种情况下,“女性体格”,如布兰卡德(Blanchard 1985年)所可能会命名的)所穷尽。 我通过对身体亲密关系(physical intimacy)的分析,展示了互动性论述(the interactional account)如何能够解释这种情况。特别是,我表明,即使在那些似乎没有牵涉表明自我的情况下,自我仍然被牵涉其中。

关于性吸引的互动性论述(THE INTERACTIONAL ACCOUNT OF SEXUAL ATTRACTION) #

概述(Overview) #

在概述互动性论述时,我假设情欲内容是高度可变的。虽然对可以被情欲化的内容(what can be eroticized)可能存在有实际的限制,但这不是一个可以在理论性文章中做出的假设。(任何我认为的限制都很有可能是我想象的失败)。此外,考虑到这一假设和性意识是在本质上是社会的的观点,由文化“脚本”所影响(informed by cultural “scripts”)(Gagnon & Simon, 2005年 [1973年]),似乎可以合理地假设,在一种文化中的情欲内容(erotic content in a culture),在很大程度上是由该文化的社会性所决定的。换句话说,情欲内容可以跨文化地呈现差异变化(vary cross-culturally)。那么,我在这一节的目标是将性吸引理解为一种在文化上特定的、定义明确的、结构化的情欲内容形式。而在这种观点中,一种情欲兴趣,除非它在这个特定结构中扮演特定角色,否则就不是吸引之来源。

这基本思想如下:“性吸引”暗示了一个空间隐喻,即两个实体通过一种“磁性”(性)力被拉拢到一起。在互动性论述中,一个人感到性吸引(to be sexual attracted to a person)就是,通过增加它者(吸引之来源)和自我(吸引之位点 locus)之间的身体亲密关系(physical intimacy)而被唤起兴奋(to be aroused by)。亲密关系(intimacy)是根据关于亲密性和距离的一种空间隐喻(a spatial metaphor of closeness and distance)来理解的(Bettcher,2012年),并且亲密关系的增加(the increase in intimacy)是被理解为是,通过人际空间的运动(movement through interpersonal space),据此,位点和来源被拉近了(“亲密化”)。5

这种观点阐明了自我的表征(the representation of self)。为了情欲化自我与它者的亲密化(intimization),自我需要作为情欲关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被纳入其中(因为自我是被拉拢的事物之一)。 此外,它在「自我的情欲化体验」和「对它者感到吸引」之间,提供了一种结构性的区分。在这种观点中,只要自己和自己之间没有人际距离,就不可能对自己感到吸引(be attracted to oneself),因此,谈论自己和自己之间之亲密化的情欲化是没有意义的。6在本节的其余部分,我更详细地阐述了这一论述。首先,我发展了「性吸引作为亲密化的色情化」这一概念,并说明这与吸引的性别化形式是如何相关的。其次,我展示了自我的性别化体验,是如何必然包含在所有形式的性别化吸引中的。最后,我阐述了“镜像化(mirroring)”的概念,它是性别化吸引之动态关系的中心。

人际空间性和性别化的吸引(Interpersonal Spatiality and Gendered Attraction) #

身体亲密关系主要涉及对身体的感知接触(Bettcher,2012年)。它还牵涉到(implicates)需要对身体进行各种类型的感知接触来作为该活动结构的一部分的具体活动。例如,吮吸阴茎(fellatio)需要通过嘴巴这个媒介对阴茎进行接触(sensory access to a penis through the medium of a mouth),以及通过阴茎对嘴巴进行接触(sensory access to a mouth through a penis)。在这种观点中,被体验为是情欲性的东西不仅仅是一个身体,也是对该身体的感知接触。虽然感知接触不是一种活动(尽管它可以涉及诸如触摸、脱衣服等活动),但它涉及关于感知接触的一个主体和一个客体。

然而,亲密关系并不只是涉及增强的感知接触。相反,它需要人际边界(interpersonal boundaries)在相互性的情况下被横越(traversed in cases of mutuality)和在滥用的情况下被僭越(transgressed in cases of abuse)(Bettcher,2012年)。某些身体部位被认为是“亲密的”,在那些位置上,暴露会引起道德上的关注(如珍妮特·杰克逊 Janet Jackson 声名狼藉的“服装故障 wardrobe malfunction”就是证明)。此外,为了横越一个边界,从一个阶段(亲密或不亲密的阶段)到另一个更亲密的阶段的移动是必要的。因此,人际关系的边界是按顺序模糊地排列的,以便允许有在社会上识别出的亲密性之程度(Bettcher,2012年)。不同种类的感知接触“比其它不同的更早发生”(一个女人的乳房在她的生殖器之前被触摸),性活动也是如此(接吻在异性插入式性行为7 之前)。事实上,我已经在其它地方论证过,裸体性(nakedness)是一种自我呈现/表征的模式,它与自我呈现/表征的衣着模式(the clothed mode of self-presentation)完全一样,都是由社会构成的(socially constituted)(Bettcher,2012年)。特别是,它是通过管制着视觉接触的这些人际边界而构成的,其中,边界的排序(the ordering of boundaries)给了身体一个道德结构。

因此,吸引有一个时间层面(a temporal aspect)。在这种观点中,令人唤起兴奋(arousing)的不仅仅是对身体部位的感知接触,而且是对一个亲密的(私人的)身体部位的接触,这部位是一个对边界的更大排序(a larger ordering of boundaries)的一部分。假设杰曼(Germaine)正在慢慢地脱掉希那(Sheena)的衣服。杰曼对希那的性吸引表现为,通过不断增加对希那的亲密视觉接触(a continuous increase in intimate visual access to Sheena),而对唤起兴奋的不断增强的形式。例如,令人唤起兴奋的不仅仅是看到希那的乳房,而且是,在不断增加感知接触的更大(实际的或暗示的)背景下的,这种对私密身体之亲密接触的意义。唤起兴奋的增强(作为“建立”兴奋的经验)跟踪了日益增长的亲密关系(the growing intimacy)(在这种情况下就是,关于希那的稳步增加的视觉暴露 the steadily increasing visual exposure of Sheena)。尽管杰曼不需要明确地渴望(need not explicitly desire)来以某种特定的方式增加与希那的亲密关系,但杰曼她现在的唤起兴奋(her present arousal)的特点是“情欲性的期待”。在看到希娜的乳房中,对杰曼来说,情欲的一部分是,这正在“导致至某处/某阶段”的潜能。这是因为,对乳房的视觉接触是亲密关系的一个阶段,这可以导致更亲密的阶段。所以,现在这种视觉接触的情欲意义的一部分,正是它所暗示的以后可能有更亲密关系的潜能。这种论述,在喜好女性吸引和喜好男性吸引该如何被理解这一方面,有着显著的后果。假设杰曼只有喜好女性吸引。根据这一论述,这是她体验吸引的方式的一个特征(feature),而不仅仅是何种性别她体验为是有吸引力的。性差异化的身体适用着不同的“边界结构(boundary structures)”,有差异地构组裸体性(constituting nakedness differentially)(Bettcher,2012)。在实际效果上,有两种主要的裸体性(nakedness)——女性和男性。8一个差异是,前者有一个分级结构,而后者则没有(即女性胸部有道德上的意义/显著性 moral significance)。既然某人感到吸引,就是——对结构化的边界的横越所唤起兴奋,那么不同类型的性吸引可以根据「哪种裸体性之结构是处于情欲内容中的」为基础来区分。与杰曼是被“女性体格(female physique)”所唤起兴奋的观点相反,杰曼被女性体格所唤起兴奋—,是因为女性体格是牵连在并结构化于一个,管控着对女性体格的感知接触(governing sensory access to it)的,有着有序边界的系统中的。

自我的情欲性的(性别化的)体验(Erotic (Gendered) Experiences of Self) #

虽然吸引(attraction)情欲化(eroticizes)自我和它者之间的逐渐缩小的距离(the closing distance between self and other),但这有多种方式可以发生。一种方式是让吸引之来源往自我靠近(move closer to the self)。我把这称为“以主体为中心的吸引(subject-centered-attraction)”。这就是杰曼的吸引所发生的情况。它把希娜“拉近(in closer)”(作为一个感知接触的对象)。然而,考虑到希那相应的情欲(corresponding eroticism)。她也被杰曼对她越来越多的感知接触所唤起兴奋(aroused)。她对被杰曼脱掉衣服并被她观看和等等行为的预期可能(the prospect)而感到兴奋(feels excited)。而希那因自己暴露在杰曼面前而感到唤起兴奋的事实,并不排除她对杰曼的感到吸引(her attraction to Germaine)。在这种情况下,希娜对作为感知主体的杰曼(Germaine-as-sensory-subject)有以客体为中心的感到吸引(object-centered attraction to)。她的吸引使她的自我(her own self)更接近于吸引之来源。这意味着,希娜必然有一个色情化的自我(an eroticized self),作为她对杰曼感到吸引的一部分。也就是说,希那自己在视觉上接触到的身体是她的情欲内容的一部分(尽管她没有被自己的身体吸引)。此外,希那的情欲自我是由同样的边界结构(这边界结构也是杰曼所感到吸引的)所赋予的。也就是说,她对「对自我和它者之间的边界的逐渐增加的横越」的情欲化的一个具体特征是,她自己的边界被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进行结构化,也就是女性式(female)。例如,她对「杰曼视觉上接触她的乳房」的唤起兴奋,恰恰要求她自己的身体有一个女性式边界结构。

不仅希娜的情欲化的自我(eroticized self)是根据性别化的边界来结构化的(structured according to gendered boundaries),而且她的“情欲化的它者(eroticized other)”(杰曼)也是如此。她不只是因为自己暴露在另一个人面前而兴奋,而是因为暴露在一个女人a woman)面前。这原因是,边界是对性别有反应的(gender-sensitive)(Bettcher,2012年)。边界如何运作,取决于和横越着它的人的性别(the gender of the person traversing it)(以及拥有着边界的那个人  the person who has the boundary)。细想下性隔离(sex-segregation)(在洗手间、更衣室、集合住宅  congregate housing  等)。在这种情况下,同性亲密关系(same-sex intimacy)是社会可以接受的,而异性亲密关系(hetero intimacy)则不能被接受。这原因很复杂。但请注意,视觉上的亲密关系(visual intimacy)是以两种方式被控制的。它是被对象通过自我呈现/表征(the object through self-presentation)(裸体或着衣的)和主体(观看或不看)(the subject (looking or not))所控制的。在性隔离的背景下(sex-segregated contexts),边界(the boundaries)涉及关注着后者(concern the latter)(对于后者 公然观看 overtly looking 被认为是对隐私的侵犯 a violation of privacy)。在这种背景下,禁止异性亲密关系的隐含理由(the implicit rationale for prohibiting hetero intimacy)将“观看(looking)”视为是理所当然的,并将重点放在自我呈现上。在这种情况下,边界的运作是不对称的(Bettcher,2012年)。一个处于脱衣状态的女人与一个男人在一块会构成对隐私的侵犯。一个处于脱衣状态的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块将会构成(对女人的)有失体面的冒犯(constitute a decency offense (against the woman))。在这一情况下,仅仅是观看的威胁(the sheer threat of looking)就足以使这种安排(the arrangement)被认为是侵犯了边界(总是对于女性侵犯),从而合理化 性隔离(thereby justifying sex-segregation)。

关键点是,在一个人有一个以客体为中心的吸引(an object-centered attraction)的情况下,主体的性别(the gender of the subject)是有关的(relevant)。即使是一个被女人触摸他的阴茎而唤起兴奋的直男,也很少会因被男人触摸他的阴茎而有类似的唤起兴奋(a similar arousal)。一个男人触摸他的阴茎不是这种情欲内容的一部分;一个女人触摸他的阴茎才是。这方面的一个重要特征是,情欲对象/客体和情欲主体(the erotic object and the erotic subject)是同一亲密化轨道(one and the same intimization track)上的组成部分(components)。例如,这不单纯是希那情欲化了一个女性它者和一个女性自我(a female other and a female self),而是,她特别情欲化了女性与女性的亲密关系(female-female intimacy)。

有鉴于此,杰曼对希那的以主体为中心的吸引(subject-centered attraction to Sheena)能被证明也包含了一种对自我的情欲式性别化的体验(an erotic gendered experience of self)。虽然在这种情况下,对自我的情欲体验(the erotic experience of self)有些隐蔽(obscured),因为她的情欲化的自我(eroticized self)不是在“亲密的运动(intimate motion)”中,但它仍然被需要作为希那朝向其移动(moves)的固定点(the fixed point)。为了使希那的亲密运动(the intimate movement of Sheena)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情欲化,这个点是必需的。她是希那越来越多地暴露在面前的观众。因此,杰曼有着——对她自己作为希那在人际空间(interpersonal space)中穿过(move through)朝向移动的感知主体(the sensory subject)——的一种情欲体验(an erotic experience of herself as)。只要杰曼特别将女性与女性的亲密关系(female-female intimacy)情欲化,这个意指点(this point of reference)就必然是性别化的。因为在将,她对希那越来越多的视觉接触(her increasing visual access to Sheena),情欲化为,一种女性与女性亲密关系的增加(an increase in female-female intimacy)时,她必然有,一种对,她自己作为一个女性主体,的情欲体验(an erotic experience of herself as a female subject)。

然而,除此之外,请注意,一个人通常同时拥有以客体为中心和以主体为中心的吸引(object- and subject-centered attractions)。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的吸引将自我和它者都拉到一起(pulls both self and other together)。与其说是它者朝向自我移动( the other moving toward the self),或自我朝向它者移动,不如说是两者共同朝向对方移动。这样的例子以一种没有泾渭分明区分主体和客体的方式,引出了情欲自我的相关性。细想一下大卫。认为他只是对男性体格感到吸引的观点,截节了关于男性对男性亲密关系的一种更复杂的同性情欲性。他觉得有唤起兴奋性(finds arousing)的不仅仅是看到一个男人的裸体,而是两个裸体男人在一起being two naked men together),在性方面对彼此的身体进行体验(既观看又被看)。这表明,涉及着亲密接触中的严密不对称性(a strict asymmetry in intimate access)的那些情况例子(如杰曼和希那的例子)也包括了这种不对称性本身作为情欲内容的一部分。脆弱性/不脆弱性的差异分布(a differential distribution of vulnerability/invulnerability),为杰曼的关于自我的情欲化的体验提供了更多的内容(即,对「希那是脆弱,而杰曼不是」的一种情欲化对比)。9

性别化的镜像化和吸引动态(Gendered Mirroring and the Attraction Dynamic) #

根据上述文本,很明显,一种对,对性别化的体格的情欲兴趣,的简化还原性关注(a reductive focus on erotic interest in gendered physique)是一种对更复杂的吸引动态的限制性概念化(a restricted conception of a more complex attraction dynamic)。这种动态可以用“镜像化(mirroring)”的方式来概念化进行理解(conceptualized)。在情欲性地经验希那的过程中,杰曼情欲性地体验她自己。而在情欲性地体验自己的过程中,杰曼也在情欲性地体验希那。这一辩证关系是性别化的(the dialectic is gendered),因为情欲化的亲密关系之边界是性别化的(the eroticized intimacy boundaries are gendered)。希那的身体受制于性别化的边界(gendered boundaries)(她的裸体性 nakedness 有一个女性式道德结构 a female moral structure),而杰曼以一种性别化的方式(a gendered way)横越那些性别化的边界。在这种情况下,镜像化(the mirroring)是“直接的(direct)”(通过同一性的镜头 the lens of sameness 来反映 reflected)。然而,它们的辩证也涉及主体和客体位置的差异分配。在情欲性地体验到希那是脆弱的客体(vulnerable object)时,杰曼情欲性地体验到自己是一个非脆弱的主体(a non-vulnerable subject),而在情欲性地体验到她自己是一个非脆弱的主体时,她体验到希那是一个脆弱的客体。在这种情况下,镜像也是“间接的”(通过差异的镜头 the lens of difference 来反映)。

性别是自我和它者(直接或间接地)被镜像化的主要模态(the prime modality),因为性吸引使亲密化过程情欲化(sexual attraction eroticizes intimization),而亲密关系本质上是性别差异化的。然而,还有允许相当大的复杂性存在的空间。 首先,性别不是铁板一块,所以有时不同的方面会分裂开来。例如,在布奇式/芬曼式蕾丝边吸引(butch/femme lesbian attractions)10中,可能会出现直接和间接的性别镜像化(在那里,性化的身体 sexed-bodies 是相似的,但性别表现/表征 是差异的)。第二,性别可能并不总是镜像化的基础(the basis for mirroring)(如上文所看到的脆弱性)。例如,在施虐受虐式吸引中,镜像化的基础可能涉及疼痛和/或权力的分配。第三,不同类型的性别镜像化(gender mirroring)本身可能是情欲化的。例如,有些人可能只觉得直接性别化的镜像化是情欲的,而其它人可能只觉得间接镜像化是情欲的。这可以提供一种解释,为什么一些跨性/别者在TA们的过渡过程(transitions)中保留了同性吸引(same-sex attractions)(例如,从蕾丝边关系移动到同志男性关系)。最后,各种结构成分(自我、它者、镜像化的模态和类型等),在一个特定的人的性意识中,可能多多少少是性别特定的。显然,对这种复杂性的全面讨论最好留待另一篇文章。我现在考虑这个问题的目的,只是暗示这个论述的潜在解释力。

然而,就我目前的目的而言,这个梗概(sketch)已经足够了。我已经概述了性吸引的结构,并表明即使在吸引可能看起来很简单(simple)的情况下,它也受制于一个复杂的包括着情欲化的自我(the eroticized self)的结构。虽然我没有很详细地捍卫关于吸引的互动性论述,但我在其它地方捍卫了我关于亲密关系和对于裸体性的社会建构的观点(Bettcher,2012年)。根据这些观点,很难相信,例如,看到一个女人的乳房们时产生的兴奋感没有被它们的社会构成的“私有化”(their socially constituted “privatization”)所显著塑造,这点使得,认为性吸引是——对自我和它者之间性别化的亲密关系的情欲化(the eroticization of gendered intimization between self and other)——至少是合理的(at least plausible)。然而,最重要的是,这个论述提供了一个解释,即为什么why)有些情欲内容是“吸引之来源”,而有些则不是。兴趣/吸引的区分(the interest/attraction distinction)和性吸引的复杂性——回顾一下——是跨儿“重新编码”之实践的重要特征(trans “recoding” practices)。由于这个原因,对吸引的较简单概念化(simpler conceptions of attraction)不能容纳它们,因此是不充分的。相比之下,互动性论述=提供了一个可行的替代,其阐明了这些特征,并因此成功地容纳了这些实践。这是一个有利于它的有力论据=。

后果(CONSEQUENCES) #

反对自我女性恋想(Against Autogynephilia) #

采用情欲结构主义的逻辑(the logics of erotic structuralism)有两个重要的后果。首先,“自我女性恋想”必须被拒绝。我这样说,并不是要批判,自我女性恋想是男至女跨性(MtF transsexuality)的因果关系的假说,也不是说它可以用来将男至女跨性者(MtF’s)范畴化为不同的“类型(types)”。这些说法已经被莫泽(Moser 2010年)和塞拉诺(Serano 2010年)令人信服地批判过了。(情欲结构主义确实对布兰卡德的范畴化方案/概形有后果影响,我在此没有探讨到。)反而,我质疑在“自我女性恋想”方面的对“女性具身情欲主义”的框架概念化本身。也就是说,与其说我是在批判布兰卡德的自我女性恋想理论,不如说我是在批判「女性具身情欲在本质上是自我女性恋想式的」的这一概念本身)。这里面包含着两个错误的假设。首先,错误地假设吸引是简单的(simple)(即,成为吸引之来源,仅仅只是成为情欲内容的一部分)。第二,兴趣和吸引被混为一谈。一旦这些假设被摒弃而支持情欲结构主义,就不再有任何理由将女性具身情欲(female embodiment eroticism)解释理解为一种“误导方向的”吸引(“misdirected” attraction)。相反,对自己作为一个性别化的存在的情欲兴趣,可以被认识为是,所有对它者的正常导向的性吸引的一个合理(实际上,是必要的)部分。事实上,根据情欲结构主义,所谓的误导方向的性吸引在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因为一个人和其自己之间的人际距离的减少是不可理解的(unintelligible)(并因此不能被情欲化)。因此,“自我女性恋想”是一个严重的误导性术语,因为它明确地以一种扭曲的方式描述刻画了这种现象的性质。

可以肯定的是,当这种情欲化的自我自己出现(没有一个“它者”)时,特别是在独自的幻想(solitary fantasy)中,可能会有唤起兴奋的情况(cases of arousal)。而这就是“自我女性恋想”通常所指向的现象。但问题是,这种现象是否要被框定为“对作为一个女人的自己的吸引(attraction to oneself as a woman)”。根据情欲结构主义,它不能。然而,有一种替代的观点。在幻想中,人们可以产生一些情景,这些情景虽然是令人唤起兴奋的(arousing),但并不构成(或甚至复制)吸引本身(attraction per se)。为了使情欲兴趣牵涉到吸引中(an erotic interest to be implicated in attraction),回顾一下,它必须受制于适当的结构。然而,这种兴趣可能是更大结构的一部分的复制(replications)(从更大结构那里它们获得了它们的情欲力)。例如,一个女人可能对一个不包括她自己参与的性场景产生情欲兴趣。虽然这个场景可能是让人唤起兴奋的(arousing),但这不会是一个吸引的情况例子,因为人际互动的关键因素(自我,亲密接触 intimate access)被省略了。相反,它可以被描述为是一个“情欲片段(erotic fragment)”。同样地,一个女人可能有关于她自己作为一个性别化的存在的情欲叙述,不包括一个她对其感到吸引的明确定义的“它者”(a well-defined “other” to whom she is attracted)。在这种情况下,女性具身情欲(female embodiment eroticism)不是一种错误导向的吸引,而是抽象了吸引的互动结构(但并从吸引的互动结构中获得它的情欲力)的一种情欲片段。这种论述预测,“专有它者式(other-exclusive)”幻想将逐渐变成具有一种更明确的情欲化自我(或者说,至少是具有隐含式身份认同)的幻想,而“自我独占式(self-exclusive)”幻想将逐渐变成涉及(或暗示)一个它者的幻想。

当然,有人可能会说,“自我独占式”女性具身幻想仍然是病理的,因为它们涉及一种截节的情欲,只复制了对另一个人的性吸引的片段。然而,我不认为这种评估有什么价值。它们太脱离个体的健康和幸福了。而且我怀疑在“正常”人的幻想生活中可以找到许多不同类型的情欲片段。重要的问题是,独自的幻想在个体的整体安康中起什么作用。鉴于前面讨论的主体间“重新编码”实践,似乎应该把发生在跨性/别女人们中的这种自我独占式女性具身式片段,视为是同样有效地允许她们“重新编码”她们的身体的。这种观点与这类幻想的短暂性性质相吻合,不像布兰卡德(Blanchard 1992年)的理论中所说的,它们在某种程度上构成了一个永久的取向,那样(Moser,2009年;Serano,2010年)。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如果“自我独占式”幻想被视为是病理的(理由基础是它们是情欲片段),那么接着“专有它者式(other-exclusive)”幻想也应该被视为是病理的。然而这样的结果肯定是不可信的(implausible)。而且,事实上,在异性恋(heterosexuality)中,往往存在着关于,对女性的物化,的相互强调(a mutual emphasis on the objectification of the woman),这表明着,异性恋男人的幻想会倾向于那些逐渐变成“专有它者式(other-exclusive)”的幻想并非不可能(并且异性恋女性的幻想会倾向于那些逐渐变成自我独占式的幻想也并非不可能)。 11因此,认为“自我专有式”幻想是病理的的观点的一个具有讽刺意味的结果是,许多非跨性别的异性恋男性幻想也同样是病理的。我认为,最好是完全避免这种病理化路线。

模糊性别身份/性取向之区分(Blurring the Gender Identity/Sexual Orientation Distinction) #

情欲结构主义的第二个后果是拒绝跨性别政治中的一个核心假设,即性别身份与性取向完全不同(entirely distinct)(例如,Serano,2010年)。因为性取向必须被重新概念化,来包括一个核心的性别化的情欲自我(a core gender-inflected erotic self),除了对某种类型的性别化者的一种持续吸引(a persistent attraction to a type of gendered persons)之外。就人们可以谈论喜好女性吸引和喜好男性吸引(gynephilic and androphilic attractions)而言,人们也可以谈论男性反射型吸引和女性反射型吸引(andro-reflexive and gyne-reflexive attractions)。也就是说,除了根据性别化的“对象选择”(gendered “object choice”)来区分各种吸引之外,我们还可以根据性别化的情欲自我(gendered erotic self)来区分它们。这意味着异性/同性吸引(hetero/homo attractions)不能被“喜好男性型”和“喜好女性型”吸引(“androphilic” and “gynephilic” attractions)这两个替代术语所充分捕捉理解,因为后者只包括性别化的对象偏好(gendered object preference)。

就人们谈论稳定的喜好女性/喜好男性吸引而言,人们应该谈论一个稳定的性别化的情欲自我。只有喜好男性吸引的大卫,可以说是拥有一个稳定的朝向男人的取向。由此可见,在相同情况下,只有男性反射型吸引(andro-reflexive attractions)的萨姆也同样拥有一个稳定的情欲式男性自我。12两者都体现了取向的两个重要部分。大卫同样也是男性反射型的(andro-reflexive),而萨姆则与大卫不同,是喜好女性的(gynephilic)。而且,大卫情欲化男性对男性亲密关系,然而萨姆情欲化男性对女性亲密关系。因此,虽然性别化的自我身份和性别化的取向(gendered self-identity and orientation)确实有些区别,但取向也确实有一种情欲式的性别化的自我感觉作为一个组成部分。

明确地说,这一理论并没有将对过渡的跨性动机(transsexual motivation to transition)还原为一种性化的动机(a sexualized one)。这样的观点是不可信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是完全抹杀了跨性/别者们自己对TA们自己的经历和动机的论述。然而,关于「性别化的自我身份和情欲性的性别化自我,往往是相互对应回应的」的观点,是可信的。鉴于跨性/别女人有女人的自我身份,她也有一个核心的情欲自我是女性的,这一点并不奇怪。其后果是,性别身份和性吸引之间的关系远比人们想象的要相关得多,而且是以最终与跨性别政治相适宜的方式。


1. 特别感谢 Susan Forrest、Cristina Magalhaes 和 Steph Rogerson 提出的非常有用的意见和建议。同时,也感谢两位匿名审阅人的深思熟虑的和富有建设性的反馈。通讯地址:Talia Mae Bettcher, Department of Philosophy, California State University Los Angeles, 5151 University Drive, Los Angeles, CA 90032, USA. 电子邮件: [email protected] 

2. 托马斯·纳格尔(Thomas Nagel)(1979年)提供了一个经典的论述( a classic account),在其中他声称“自我感知(self-perception)”牵涉在性欲望之中(is involved in sexual desire)。这主要是因为他认为理想的欲望(ideal desire)包括渴望着(desiring)“一个人的伴侣被唤起,因为他或她被唤起的欲望得到了承认(one’s partner be aroused by the recognition of one’s desire that he or she be aroused)”。我没有足够的空间来对比我和他的论述。我只想说,他的论述实际上并不关注(concern)一个关于自我的情欲化的性别化的意识(an eroticized gendered sense of self)。此外,我的论述关注“第一级”唤起(“first-order” arousal),而不是纳格尔理想化论述(idealized account)中所必需的,唤起的反复阶段(the iterative stages of arousal)。【唤起也就是引起性欲,译注】

3. 一个相关的想法可以在纳格尔(Nagel 1979年)中找到。

4. 塞拉诺(Serano 2007年)提出了一个相关的观点(第268-269页)。一种令人担忧的问题是——一个人的身体仅仅只是对于一个幻想的整体成功而言很重要(one’s body merely being important to the overall success of a fantasy)和一个人的身体在实际上是一个重要的唤起兴奋之来源(one’s body actually being a significant source of arousal )——这两者之间的假定对比(the putative contrast)(Moser, 2009年)。如果是前者,那么一个人的身体就不是情欲内容的真正组成部分。然而,如果是后者,身体似乎最好被看作是吸引的来源。我所提供的论证就是为了解决这一担忧。

5. 感谢 Susan Forrest 提供的这个新词(neologism)。

6. 这并不排除认为自己是有吸引力(thinking oneself to be attractive)的想法。但这与真正体验到对自己感到吸引(literally experiencing attraction to oneself)是不同的。

7. 当然,读者不能认为所有的阴茎与阴道进行的插入包含式性行为就是异性恋式的(heterosexual or hetersexual-coded)。——译注

8. 在非主流(非占据统治性)的背景下(non-mainstream (non-dominant) contexts),这要复杂得多。

9. 虽然我没有空间将我的论述与盖尔·萨拉蒙(Gayle Salamon 2010年)对梅洛-庞蒂(Merleau-Ponty)的“性图式(sexual schema)”概念的启发性解读(illuminating reading)进行详细对比,但让我指出,在萨拉蒙的观点中,对自我的经验(the experience of self)并不包括在性欲望的内容(the content of sexual desire)之中within)。它纯粹是欲望本身的具身体现式经验( the embodied experience of desire itself)。这是因为萨拉蒙主要关注的是“位于(located)”身体之内(在一个特定的身体部位或遍布整个身体)的性欲望经验(the experience of sexual desire)。在梅洛-庞蒂的“性换位(sexual transposition)”概念中,性欲望取代并有效地成为身体本身。这样一来,对自我的意识(awareness of self)是一种对,身体作为进行欲望的主体,的实际本体感受之意识(a kind of virtual proprioceptive awareness of body qua desiring subject)。相比之下,我的论述涉及对——身体作为位于吸引场域之中within the field of attraction)的亲密感知接触的一个主体或客体(a subject or object of intimate sensory access)——的经验(the experience of the body as),在这场域里,吸引被理解为是复杂的、结构化的情欲内容(complex, structured erotic content)。杰曼没有把自己经验为进行欲望的主体(the desiring subject),而是主要把自己经验为感知主体sensory subject)。而希那没有把自己经验为进行欲望的主体(the desiring subject),而是把自己主要经验为感知客体sensory object)。关键不在于欲望本身在身体中的位置,而在于欲望的内容(the content of desire)——即自我和它者之间的亲密接触(作为规范性地约束界限着的感知接触 as normatively bounded sensory access)。因此,在我看来,身体主要不是作为欲望主体而被牵连着(not primarily implicated qua desiring subject),而是作为在感知接触方面被规范地约束界限着的东西(as that which is normatively bounded)。这样的边界(such boundaries)是性欲望的一种先决条件(a precondition of sexual desire),因此是先于性欲望的(prior to it)。

10. 取自译者之前的译注:“butch”一开始指的是性别表达为在社会意义上被视为(socially-perceived)男性化(masculine)的女同性恋者,又译为“顶”,但如今其含义也更指向女性式男性气质(female masculinity)(可见 Jack Halberstam 的同名专著),同样可理解为是以一种酷儿化的方式表现、展演男性气质(来自跨儿、非二元者、顺性别者等等)。此处采用“布奇”这一音译以避免性别身份的定式化导致窄化其含义。“femme”一词的翻译方式与背景同“butch”,常被译为“女性化的女同性恋者”、所谓的“底(bottom)”。但现在对“femme”的使用更倾向于解释为对“femininity(女性气质)”的酷儿展演,酷儿化的呈现。也即,顺性别者、非二元者、跨儿、以及酷儿社群中的任何人都可以批判性地挪用这个词,以展现自己对“femininity”的理解。此处采用音译“芬曼”。——译注

11. 莫泽(Moser 2009年)在非跨性/别女人们(non-trans women)中发现了女性具身情欲(female embodiment eroticism),破坏了布兰卡德的观点,布兰卡德认为这是一种男跨女特有的现象(an MtF-specific phenomenon)。

12. 双性恋(bisexuality)提出了有趣的复杂性。例如,正如一个人可能同时拥有喜好女性吸引和喜好男性吸引(both gynephilic and androphilic attractions)一样,一个人似乎也可能同时拥有男性反射性型吸引和女性反射型吸引(both andro-reflexive and gyne-reflexive attractions)。我在这里没有探讨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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